墙上的钟表的指针沉重地无力地磕磕绊绊地走着，好像随时都会停下来一般。

老钱躺在病床上，焦躁地喘着粗气。不仅他自己，连他的儿子钱多多和钱朵朵都能感觉到，他的命就要到头了。

老钱跟儿女的关系并不好，因为他实在是太抠门了，就连对自己的这双儿女也是如此。他爱钱胜过爱自己的亲人。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，为了省点钱，他坚决不去医院，结果妻子产后大出血死掉了。在埋妻子的时候，他为了省点钱，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刨坑，花了三天才刨好。那时候正好是夏天，下葬那天，妻子的尸体已经发出了恶臭。孩子需要喝奶粉，他不想花钱。于是，他就在村子里找那些刚刚生产过的妇女，跪着求人家。村里人刚开始还愿意帮助他，等两个孩子大了，他还去，大家就感到厌恶，纷纷在他抱着两个孩子走后埋怨道：“什么人啊这是！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来！”后来他再去的时候，大家一看到他就赶紧躲回家里，把门插上，生怕他破门而入。他看着紧闭的门，就朝门上啐了口痰，骂道：“怎么这么小气！不就是吃你点奶么！”之后，他就离开了村子。

他成了村人的谈资。每次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，都会唏嘘一番：“可怜了那两个孩子，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！”

可是，两个孩子终究还是活下来了。村里人不知道他这个“铁公鸡”用了什么手段，不仅把孩子养大了，还在县城买了房。

孩子长大了，要上学了。他不让，因为那要花他好多钱。后来在当地学校的负责人去找他，说现在实行义务教育，孩子上学不用掏钱，他才勉强让两个孩子去了学校。临走时，他对两个孩子说：“喂，兔崽子们，没事不要回家，车费那么贵！还有，给你们的钱省着点花.....”

两个孩子拿着手里的皱巴巴的几块钱，跟着老师走了。

一直到学期末，他们都没有回过家。他们才不愿回家呢，学校里有要好的朋友，还有温柔和蔼的老师，回家？疯了吧！

就这样，孩子一天天长大了，他一天天老了。整天省吃俭用的他，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病倒了。

他醒来的时候，看到两个孩子在他身边，他就大怒道：“混账东西，老子花钱让你们上学，不是让你们悠闲地坐在这的！给我滚回去！”两个孩子被老爹当着全病房的病人和家属给臭骂了一顿，生气地走了，儿子边走边埋怨道：“哼！这么多年，总共花你不到一百块钱！老东西！”

之后一直到他病危，两个孩子才再次出现。

医生告诉兄妹俩，老人这两天就该走了，多陪陪老人吧。兄妹俩虽然不愿意，但看到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老人，还是留下了。

他醒了，躺在病床上，身下是洁白如雪的床单。他想说话，但叫不出太大声，嘴唇抽搐了两下。儿子见状，俯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。

“去...去....把....把家里...家里卧室...里的压在...枕头下的...存折拿到银行，把里边的...钱取来...给我...”老钱用尽力气，叫到：“快！快！”

老人醒的第一件事，竟然是让去取钱，儿子以为老爹终于开了窍，要分遗产了，就露出了笑容：“好，马上就回来。”说完，就飞快地朝家里跑去了。

他看着长得很标致的女儿，就说道：“闺女啊，将来找夫家的时候，一定要找个有钱人家啊！”女儿很不屑地看看了他，就转头出去了。老人想骂一骂他这个不孝的女儿，无奈他没有了这个力气。

一个小时后，儿子和女儿一起进来了。儿子手里提着一个皮箱。他看到“钱”来了，霎时来了精神，“呼”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，着实把连医生在内的众人吓了一条。他焦急地喊道：“快！快！”

他打开皮箱，看到里边的钱，他“嘿嘿”地笑了，说道：“啊，你是多么的美啊！我要带你一起走！”他说的是那样的有力，一点都不像是个病危的人。接下来的行为，更是让在场所有的人惊呆了：他拿起一张钞票，先是嗅了嗅，钱的“香气”让他如同恶兽捉到了猎物般开心，他把钱塞进了嘴里，嚼了起来！

“无可救药！无可救药的老东西！”儿子怒骂道：“到死了，还这么......为了一点钱，你害死了娘，你，你！”说着，就想用手里的另一只皮箱砸过去。人们象征性地动了动手去劝阻。皮箱如同石头砸鸡蛋般，将老汉的脑袋砸烂了。红色的钱和着血，散落了一地......

他的骨灰被寥寥草草地撒在了一片荒地上......

（2014级汉语言文学：王兴浩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