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就专门指出来，在中国，不管是洋节日、传统节日，都会演绎出来“吃”。过年吃，正月十五吃，“三八”节吃，清明节吃，劳动节吃，端午节更得吃，就连教师节，也得给老师们发一壶油，发几小袋米……感觉不吃，就不能表达心情，不能体现出中国人的民族风情。照这么来看，2002年的那个端午节过得是有些另类。

2002年的端午节是在星期六，2002年的端午节前夕我正在读中文系一年级。在有端午节那周的星期一……应该是星期一上午，我们正在上马跃敏老师（现在在河南大学任教）的古代文学课，刚好讲到屈原，快要下课的时候。郑黎阳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，说我们中文系这周要举行“楚辞朗诵会”，就在端午节，希望大家踊跃报名。因为那时端午节还不是国家法定假期，这一次正赶上上周末，也算假期了。但郑老师又说要举行活动，所以，此言一出，大家有些嘘声：“星期六啊……”郑老师听到后，脸有愠色，厉声道：“端午节，大家别老想着吃。纪念伟人诗大就是吃？你们是要把爱国情怀，诡丽哀婉的艺术也吃了吗？！”说完，扬长而去，他这一去，我们终于敢大胆地“嘘”了。此时，马跃敏老师抿嘴一笑，“郑老师是个有情怀之人，大家在郑老师门下，一定要理解体悟这一点，吃完粽子，别忘了来朗诵楚辞。”说完，脸上飘过一丝诡异的微笑。

还别说，就我们班来说，报名的人真不算少，而且篇目几乎一致，都是《涉江》。因为，当年中文系的诗歌朗诵会一般都要求脱稿，《涉江》是大家在高中都学过的，要求背诵。朗诵会就在本周，所以大家避重就轻，寻求方便，大多数就不由自主地选择了《涉江》上。隔壁班级，当然也有“人格高洁”者，要朗诵《离骚》。据说，隔壁这位仁兄，大一时能把《离骚》背诵一半，坊间传闻，到二年级时他要全部拿下。因为他会背《离骚》，目光深邃不可测，普通人少有靠近。但总体上，这场楚辞朗诵会似乎是《涉江》大战。

我也报了名，当然选的也是《涉江》，心想，既然大家想《涉江》，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。这一周，我反复地背，体会……圃，一定要读三声……既然报名了，起码不能马虎吧。说不定，还能得个笔啊、记录本了的什么奖品。

到了周六晚上，这个朗诵会如期在教学楼六楼605教室进行。只是人有些稀落，能坐一百人的教室，临到七点时，加上参赛的二十名选手，也就来了不到五十人。学习部干事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了“楚辞朗诵会”几个大字，黑底白字，再加上不多的人，愈显得得凄凉了些。

“等等吧！”郑老师有些不悦。

郑老师不高兴的或许是连评委老师都没到齐。只有马跃敏老师按时到场，但他站在走廊的窗前，望着着这端午节的夜，好久没吭一声。学习部也不慌不忙地安排参赛选手们抽签，决定顺序。大概老师们都有看《新闻联播》的习惯吧，七点半刚过，李振明老师、何梅琴老师等到场。这段时间，下面的学生数量似乎也超过了五十个。郑老师先发言：我是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少，这也并不是我原先想到的，我们的端午节，做为中文系的学生，就过得得有特色……那时我们觉得郑老师说教的无非是“中文系学生要注重人文精神”的陈词滥调。现在我也觉得不怎么新鲜，但却值得回忆……虽然这不能改变什么。

我还惊奇，郑老师的一番话，居然让我那时有了一种“披发行吟泽畔”的感觉，我的“爱国情”一下就激起来了，心说话，我一定要对得起抽到的这个“11”号。我尽量利用“兮”的情感表现功能，每念到“兮”，依据句意，让它抑扬顿挫起来。结束后，旁边同学对我说，你最后那句“阴阳易位，时不当兮。 怀信佗傺，忽乎吾将行兮！”像是要哭诉。我笑笑说，我其实是在哭诉这朗诵会不该在今天举行，而且还是端午节。其它几位同学，有朗诵《山鬼》的。不过那位朗诵《山鬼》的同学中途忘词儿了，索性拿出书来，读了起来；还有那位朗诵《离骚》的，我们除了听到那个“兮”字，好像也并不明白其它什么意思。

结束时，老师点评，基本上都是批评。何梅琴老师说大家为什么不朗诵《九歌》里的篇目，比较起来《九歌》更适合朗诵，说着如流水一般得背了一段《湘君》，当然这是为了说明我们读书太不用功，喜欢走捷径。郑老师还是那一套陈词。李振明老师批评说，大家太浮躁，在这个不知名的学校，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有资格浮躁，精神追求欠缺，我们走出校园，在别人眼里可能真得一无是处。他并且承诺，一定会给获奖选手买奖品，没获奖的也会给一个荣誉证书；只有马跃敏老师说对今晚选手们的表现赞许了几句。

这件事，我现在曾向郑老师提及过。郑老师有些好奇地发问：“有这事吗？”然后笑笑，可能这事发生的太多了吧，他说他也记不住了。李振明老师也表现得这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……我也只是笑笑。

这笑里也没什么深刻的主题，无非是一场名不见经传的朗诵会，无非是心中荡起了一丝记忆的涟漪。今天我写下这个，只是惦念当年如果发奖品，不知道会发什么。